寻夫不动之作。岂释动以求静。必求静于诸动。必求静于诸动。故虽动而常静。不释动以求静。故虽静而不离动。
然则动静未始异。而惑者不同。缘使真言滞于竞辩。宗途屈于好异。所以静躁之极未易言也。
何者。夫谈真则逆俗。顺俗则违真。违真故迷性而莫返。逆俗故言淡而无味。缘使中人未分于存亡。下士抚掌而弗顾。近而不可知者。其唯物性乎。然不能自已。聊复寄心于动静之际。岂曰必然。
试论之曰。道行云。诸法本无所从来。去亦无所至。中观云。观方知彼去。去者不至方。斯皆即动而求静。以知物不迁明矣。
夫人之所谓动者。以昔物不至今。故曰动而非静。我之所谓静者。亦以昔物不至今。故曰静而非动。动而非静。以其不来。静而非动。以其不去。
然则所造未甞异。所见未甞同。逆之所谓塞。顺之所谓通。苟得其道。复何滞哉。
伤夫人情之惑久矣。目对真而莫觉。既知往物而不来。而谓今物而可往。往物既不来。今物何所往。何则。求向物于向。于向未尝无。责向物于今。于今未尝有。于今未尝有。以明物不来。于向未尝无。故知物不去。覆而求今。今亦不往。
是谓昔物自在昔。不从今以至昔。今物自在今。不从昔以至今。
如此。则物不相往来明矣。既无往返之微朕。有何物而可动乎。
然则旋岚偃岳而常静。江河竞注而不流。野马飘鼓而不动。日月历天而不周。复何怪哉。
噫。圣人有言曰。人命逝速。速于川流。是以声闻悟非常以成道。缘觉觉缘离以即真。苟万动而非化。岂寻化以阶道。覆寻圣言。微隐难测。若动而静。似去而留。可以神会。难以事求。
是以言去不必去。闲人之常想。称住不必住。释人之所谓往耳。岂曰去而可遣。住而可留耶。
故成具云。菩萨处计常之中。而演非常之教。摩诃衍论云。诸法不动。无去来处。斯皆导达群方。两言一会。岂曰文殊而乖其致哉。
是以言常而不住。称去而不迁。不迁故虽往而常静。不住故虽静而常往。虽静而常往故往而弗迁。虽往而常静故静而弗留矣。
然则庄生之所以藏山。仲尼之所以临川。斯皆感往者之难留。岂曰排今而可往。是以观圣人心者。不同人之所见得也。
何者。人则谓少壮同体。百龄一质。徒知年往。不觉形随。是以梵志出家白首而归。隣人见之曰。昔人尚存乎。梵志曰。吾犹昔人。非昔人也。隣人皆愕然。非其言也。所谓有力者负之而趋。昧者不觉。其斯之谓欤。
是以如来因群情之所滞。则方言以辩惑。乘莫二之真心。吐不一之殊教。乖而不可异者。其唯圣言乎。故谈真有不迁之称。导俗有流动之说。虽复千途异唱。会归同致矣。
而征文者闻不迁。则谓昔物不至今。聆流动者。而谓今物可至昔。既曰古今。而欲迁之者何也。是以言往不必往。古今常存。以其不动。称去不必去。谓不从今至古。以其不来。不来故。不驰骋于古今。不动故。各性住于一世。然则群籍殊文。百家异说。苟得其会。岂殊文之能惑哉。
是以人之所谓住。我则言其去。人之所谓去。我则言其住。然则去住虽殊。其致一也。故经云。正言似反。谁当信者。斯言有由矣。
何者。人则求古于今。谓其不住。吾则求今于古。知其不去。今若至古。古应有今。古若至今。今应有古。今而无古。以知不来。古而无今。以知不去。若古不至今。今亦不至古。事各性住于一世。有何物而可去来。
是以如来功流万世而常存。道通百劫而弥固。成山假就于始篑。修途托至于初步。果以功业不可朽故也。功业不可朽。故虽在昔而不化。不化故不迁。不迁故则湛然明矣。故经云。三灾弥纶而行业湛然。信其言也。
何者。果不俱因。因因而果。因因而果。因不昔灭。果不俱因。因不来今。不灭不来。则不迁之致明矣。复何惑于去留。踟蹰于动静之间哉。
然则乾坤倒覆无谓不静。洪流滔天无谓其动。苟能契神于即物。斯不远而可知矣。
此述常人所迷。为不迁一论之发起也。盖常人谓生死去来交相迁谢。寒暑去来迭互变迁。然不知诸法本来常自寂灭。本无身心生死。亦无寒暑去来。是以妄见物迁而不知物不迁也。所言物不迁者。事像可观称之为物。物体寂灭故号不迁。不迁故则物物当处而自寂。为物故与四象更互而为依。然物性无差。悟即真理。真本不变。物自湛然。常情所封。于不动中妄以为动。所谓云驶月运舟行岸移。故宗镜云。若了真心不动则万法不迁。若见万法迁谢皆是妄心。以一切境界唯心妄动。若离心识则尚无一法常住。岂况有万法迁移。故下广引经论之言以对破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