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喜杲和尚曰。湛堂每获前贤书帖。必焚香开读。或刊之石曰。先圣盛德佳名。讵忍弃置。其雅尚如此。故其亡也。无十金之聚。惟唐宋诸贤墨迹。仅两竹笼。衲子竞相詶唱。得钱八十余千。助茶毗礼(可庵集)。
此篇言上下名分当正。不可忽也。
玅喜曰。佛性住大沩。行者与地客相殴。佛性欲治行者。祖超然因言。若纵地客。摧辱行者。非惟有失上下名分。切恐小人乘时侮慢。事不行矣。佛性不听。未几果有庄客弑知事者(可庵集)。
此篇谓小人狡猾。当预知之也。
玅喜曰。祖超然住仰山。地客盗常住谷。超然素嫌地客。意欲遣之。令库子行者为彼供状。行者欲保全地客。察超然意。抑令供起离状。仍返使呌唤。不肯供责。超然怒行者擅权。二人皆决竹篦而已。葢超然不知阴为行者所谋。乌乎。小人狡猾如此(可庵集)。
此篇言爱恶不可轻信。有妨大体也。
妙喜曰。爱恶异同。人之常情。惟贤达高明。不被其所转。昔圆悟住云居。高庵退东堂。爱圆悟者恶高庵。同高庵者异圆悟。由是丛林纷纷然。有圆悟高庵之党。
窃观二大士。播大名于海上。非常流可拟。惜乎昧于轻信小人谄言。惑乱聪明。遂为识者笑。是故宜其亮座主隐山之流。为高尚之士也。
此篇谓住持能迁善改过。乃足为法则也。
妙喜曰。古人见善则迁。有过则改。率德循行。思勉无咎。所患莫甚于不知其恶。所美莫善于好闻其过。然岂古人之才智不足。识见不明。而若是耶。诚欲使后世自广而狭于人者为戒也。
夫丛林之广。四海之众。非一人所能独知。必资左右耳目思虑。乃能尽其义理。善其人情。苟或尊居自重。谨细务。忽大体。贤者不知。不肖者不察。事之非不改。事或是不从。率意狂为。无所忌惮。此诚祸害之基。安得不惧。或左右果无可咨询者。犹宜取法于先圣。岂可如严城坚兵无自而入耶。此殆非所谓纳百川而成大海也(与宝和尚书)。
此篇言举人贵要端正。可以救今时之利弊也。
玅喜曰。诸方举长老。须举守道而恬退者。举之则志节愈坚。所至不破坏常住。成就丛林。亦主法者救今日之弊也。且诈佞狡猾之徒。不知羞耻。自能谄奉势位。结托于权贵之门。又何须举(与竹庵书)。
此篇谓丛林举人若合公论。自无缺失也。
玅喜谓超然居士曰。天下惟公论不可废。纵抑之不行。其如公论何。所以丛林举一有道之士。闻见必欣然称贺。或举一不谛当者。众人必慽然嗟叹。其实无他。以公论行与不行也。乌乎。用此可以卜丛林之盛衰矣(可庵集)。
此篇明修身入道。以节俭为要也。
玅喜曰。节俭放下。乃修身之基。入道之要。历观古人。鲜有不节俭放下者。年来衲子游荆楚买毛褥。过浙右求纺丝。得不愧古人乎。
此篇教住持当存大体合公论也。
玅喜曰。古德住持不亲常住。一切悉付知事掌管。近代主者。自恃才力有余。事无大小。皆归方丈。而知事徒有其虗名耳。嗟乎。苟以一身之资。固欲把揽一院之事。使小人不蒙蔽。纪纲不紊乱。而合至公之论。不亦难乎(与山堂书)。
此篇教学道须要及时。光阴不可虗弃也。
玅喜曰。阳极则阴生。阴极则阳生。盛衰相乘。乃天地自然之数。惟丰亨宜乎日中。故曰日中则昃。月满则亏。天地盈亏与时消息。而况于人乎。
所以古之人。当其血气壮盛之时。虑光阴之易往。则朝念夕思。戒谨弥惧。不恣情不逸欲。惟道是求。遂能全其令闻。若夫隳之以逸欲。败之以恣情。殆于不可救。方顿足扼腕而追之晚矣。时乎难得而易失也(芗林书)。
此篇教学者名节当立。而自思造入也。
玅喜曰。古人先择道德。次推才学。而进当时。苟非良器。置身于人前者。见闻多薄之。由是衲子。自思砥砺。名节而立。
比见丛林凋丧。学者不顾道德。少节义无廉耻。讥淳素为鄙朴。奖嚣浮为俊敏。是故晚辈识见不明。涉猎抄写。用资口舌之辩。日滋月浸。遂成浇漓之风。逮语于圣人之道。瞢若面墙。此殆不可救也(与韩子苍书)。
此篇警后人各知所守。以利人为急也。
玅喜曰。昔晦堂作黄龙题名记。曰。古之学者。居则岩穴。食则土木。衣则皮艸。不系心于声利。不籍名于官府。自魏晋齐梁隋唐以来。始剏招提。聚四方学徒。择贤者规不肖。俾智者导愚迷。由是宾主立。上下分矣。
夫四海之众。聚于一寺。当其任者。诚亦难能。要在总其大舍其小。先其急后其缓。不为私计。专利于人。比汲汲为一身之谋者。实霄壤矣。今黄龙以历代住持。题其名于石。使后之来者。见而目之曰。孰道德。孰仁义。孰公于众。孰利于身。乌乎。可不惧乎(石刻)。
此篇谓举首领须是其人。否则无补于法门也。
张侍郎子韶谓玅喜曰。夫禅林首座之职。乃选贤之位。今诸方不问贤不肖。例以此为侥幸之津途。亦主法者失也。然则像季。固难得其人。若择其履行稍优才德稍备。识廉耻节义者居之。与夫险进之徒。亦差胜矣(可庵集)。
此篇举有德人。为后学之法式也。
玅喜谓子韶曰。近代主法者。无如真如喆。善辅𢏺丛林。莫若杨岐。
议者谓慈明真率。作事忽略。殊无避忌。杨岐忘身事之。惟恐不周。惟虑不办。虽冲寒[曰/月]暑。未甞急己惰容。始自南源。终于兴化。仅三十载。总柄纲律。尽慈明之世而后已。
如真如者。初自束包行脚。逮于应世领徒。为法忘躯。不啻如饥渴者。造次㒹沛。不遽色。无疾言。夏不排窗。冬不附火。一室翛然。凝尘满案。甞曰。衲子内无高明远见。外乏严师良友。尠克有成器者。
故当时执抝。如孚铁脚。倔强如秀圆通诸公。皆望风而偃。嗟乎。二老实千载衲子之龟鉴也(可庵记闻)。
此篇言为法者不顾身。义有所在也。
子韶同玅喜万庵三人。诣前堂本首座寮问疾。玅喜曰。林下人身安然后可以学道。万庵直谓不然。必欲学道。不当更顾其身。玅喜曰。尔遮汉又㒹耶。子韶虽重玅喜之言。而终爱万庵之语为当(记闻)。
此篇谓住持得衲子。使法道隆而己事尽也。
子韶问玅喜。方今住持何先。玅喜曰。安著禅和子。不过钱谷而已。时万庵在座。以谓不然。计常住所得。善能樽节浮费。用之有道。钱谷不胜数矣。何足为虑。然当今住持。惟得抱道衲子为先。假使住持有智谋。能储十秊之粮。座下无抱道衲子。先圣所谓坐消信施仰愧龙天。何补住持。子韶曰。首座所言极当。玅喜回顾万庵曰。一个个都似你。万庵休去(已上竝见可庵集)。
此篇谓主法者要自重。不可率然而语也。
万庵颜和尚曰。玅喜先师初住径山。因夜参持论诸方及曹洞宗旨不已。次日音首座谓先师曰。夫出世利生。素非细事。必欲扶振宗教。当随时以救弊。不必取目前之快。和尚前日作禅和子。持论诸方。犹不可妄。况今登宝华王座。称善知识耶。先师曰。夜来一时之说焉。首座曰。圣贤之学。本于天性。岂可率然。先师稽首谢之。首座犹说之不已。
此篇谓德人临难犹为人慕恋不已也。
万庵曰。先师窜衡阳。贤侍者录贬词。揭示僧堂前。衲子如失父母。涕泗愁叹。居不遑处。音首座诣众寮白之曰。人生祸患。不可苟免。使玅喜平生如妇人女子。陆沉下板。缄默不言。故无今日之事。况先圣所应为者。不止于是。尔等何苦自伤。
昔慈明。瑯琊。谷泉。大愚。结伴参汾阳。适当西北用兵。遂易衣混火队中往。今经山衡阳相去不远。道路绝间关。山川无险阻。要见玅喜复何难乎。由是一众寂然。翌日相继而去(庐山智林集)。
此篇谓评议人品。须异迹原心。不可以偶然贬抑论也。
万庵曰。先师移梅阳。衲子间有窃议者。音首座曰。大凡评论于人。当于有过中求无过。讵可于无过中求有过。夫不察其心。而疑其迹。诚何以慰丛林公论。
且玅喜道德才器。出于天性。立身行事。惟义是从。其量度固过于人。今造物抑之。必有道矣。安得不知其为法门异时之福耶。闻者自此不复议论矣(智林集)。
此篇教主者当以公正接人。母涉于私也。
音首座谓万庵曰。夫称善知识。当洗濯其心。以至公至正。接纳四来。其间有抱道德仁义者。虽有讐隙。必须进之。其或奸邪险薄者。虽有私恩。必须远之。使来者各知所守。一心同德。而丛林安矣(与妙喜书)。
此篇教住持当正己利人存诚厚德也。
又曰。凡住持者。孰不欲建立丛林。而鲜能克振者。以其忘道德废仁义。舍法度任私情而致然也。诚念法门凋丧。当正己以下人。选贤以佐佑。推奖宿德。疎远小人。节俭修于身。德惠及于人。然后所用执侍之人。稍近老成者存之。便佞者疎之。贵无丑恶之谤。偏党之乱也。如此。则马祖百丈可侔。临济德山可逮(智林集)。
此篇教人知忧劳是良药。祸患不可逃也。
音首座曰。古之圣人。以无灾为惧。乃曰。天岂弃不谷乎。范文子曰。惟圣人能内外无患。自非圣人。外宁必内忧。古今贤达。知其不能免。甞谨其始。为之自防。是故人生稍有忧劳。未必不为终身之福。葢祸患谤辱。虽尧舜不可逃。况其他乎(与妙喜书)。
此篇谓住持要行解相应。勿苟名利也。
万庵颜和尚曰。此见丛林。绝无老成之士。所至三百五百。一人为主。多人为伴。据法王位。拈槌竖拂。互相欺诳。纵有谈说。不涉典章。宜其无老成人也。
夫出世利生。代佛扬化。非明心达本。行解相应。讵敢为之。譬如有人妄号帝王。自取诛灭。况复法王。如何妄窃。乌乎。去圣逾远。水潦鹤之属又复纵横。使先圣化门。日就沦溺。吾欲无言可乎。
属庵居无事。条陈伤风。败教为害。甚者一二。流布丛林。俾后生晚进。知前辈兢兢业业以荷负大法为心。如冰凌上行。剑刃上走。非苟名利也。知我罪我。吾无辞焉(智林集)。
此篇言法久成弊。慎勿以生灭为心也。
万庵曰。古人上堂。先提大法纲要。审问大众。学者出来请益。遂形问答。
今人杜撰四句落韵诗。唤作钓话。一人突出众前。高吟古诗一联。唤作骂阵。俗恶俗恶。可悲可痛。前辈念生死事大。对众决疑。既以发明。未起生灭心也。
此篇教主法者须知宾主之仪不可忽也。
万庵曰。夫名行尊宿至院。主人升座。当谦恭叙谢。屈尊就卑。增重之语。下座同首座大众。请升于座。庶闻法要。
多见近时相尚。举古人公案。令对众批判。唤作验他。切莫萌此心。先圣为法忘情。同建法化。互相詶唱。令法久住。肻容心生灭。兴此恶念耶。礼以谦为主。宜深思之。
此篇教接纳外护须存大体。勿节外生枝也。
万庵曰。比见士大夫监司郡守入山有处。次日令侍者取覆长老。今日特为某官升座。此一节犹宜三思。
然古来方册中虽载。皆是士大夫访寻知识而来。住持人因参次。略提外护教门。光辉泉石之意。既是家里人。说家里两三句淡话。令彼生敬。如郭功辅杨次公访白云。苏东坡黄太史见佛印。便是样子也。岂是特地妄为。取笑识者。
此篇教主者勿以法抑人。须存古规也。
万庵曰。古人入室。先令挂牌。各人为生死事大。踊跃来求决择。多见近时无问老病。尽令来纳降欵。有麝自然香。安用公界驱之。因此妄生节目。宾主不安。主法者。当思之。
此篇谓道源以法古尊先。无所分别也。
万庵曰。少林初祖。衣法双传。六世衣止不传。取行解相应。世其家业。祖道愈光。子孙益繁。大鉴之后。石头马祖皆嫡孙。应般若多罗悬谶。要假儿孙脚下行是也。二大士玄言妙语。流布寰区。潜符密证者。比比有之。
师法既众。学无专门。曹溪源流。派别为五。方圆任器。水体是同。各擅佳声。力行己任。等闲垂一言出一令。网罗学者。丛林鼎沸。非苟然也。由是互相詶唱。显微阐幽。或抑或扬。佐佑法化。语言无味。如煑木札羮。炊铁钉饭与后辈𫜪嚼。目为拈古。其颂始自汾阳暨雪窦。宏其音显其旨。汪洋乎不可涯。
后之作者。驰骋雪窦而为之。不顾道德之奚若。务以文彩焕烂。相鲜为美。使后生晚进。不克见古人浑淳大全之旨。
乌呼。予游丛林。及见前辈。非古人语录不看。非百丈号令不行。岂特好古。葢今之人不足法也。望通人达士。知我于言外可矣。
此篇教学者要豁达通情。莫以偏见自蔽也。
万庵曰。比见衲子好执偏见。不通物情。轻信难回。爱人佞己。顺之则美。逆之则疎。纵有一知半解。返被此等恶习所蔽。至白首而无成者多矣(已上并见智林集)。
此篇摧邪显正。要人持诚存信也。
万庵曰。丛林所至。邪说炽然。乃云。戒律不必持。定慧不必习。道德不必修。嗜欲不必去。又引维摩圆觉为证。赞贪瞋痴杀盗淫为梵行。乌呼。斯言岂特起丛林今日之害。真法门万世之害也。
且博地凡夫。贪瞋爱欲。人我无明。念念攀缘。如一鼎之沸。何由清冷。先圣必思大有于此者。遂设戒定慧三学以制之。庶可回也。今后生晚进。戒律不持。定慧不习。道德不修。专以博学强辩。摇动流俗。牵之莫返。予固所谓斯言。乃万世之害也。
惟正因行脚高士。当以生死一著辩明。持诚存信。不为此辈牵引。乃曰。此言不可信。犹鸩毒之粪。虵饮之水。闻见犹不可。况食之乎。其杀人无疑也。识者自然远之矣(与草堂书)。
此篇见主人严洁有礼所以上行下效也。
万庵曰。艸堂弟子。唯山堂有古人之风。住黄龙日。知事公干必具威仪。诣方丈受曲折。然后备茶汤礼。始终不易。有智恩上座。为母修冥福。透下金二钱。两日不寻。圣僧才侍者。因扫地而得之。挂拾遗牌。一众方知。葢主法者清净。所以上行下效也。
此篇见古人提持有道。使人各知所守也。
万庵节俭以小参普说当供。衲子间有窃议者。万庵闻之曰。胡飨膏粱。暮厌麤粝。人之常情。汝等既念生死事大。而相求于寂寞之濵。当思道业未办。去圣时遥。讵可朝夕事贪饕耶(真牧集)。
此篇见机思至妙。晓人如目覩也。
万庵天性仁厚。处躬廉约。寻常出示语句。辞简而义精。博学强记。穷诘道理。不为苟止而妄随。与人评论古今。若身履其间。听者晓然如目睹。衲子甞曰。终岁参学。不若一日听师谈论为得也(记闻)。
此篇教人直心直行。勿趋势利也。
万庵谓辩首座曰。圆悟师翁有言。今时禅和子少节义勿廉耻。士大夫多薄之。尔异时傥不免做遮般虫豸。常常在绳墨上行。勿趋势利。佞人颜色。生死祸患。一切任之。即是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(法语)。
此篇见道人不贵装点。惟在自适也。
辩首座出世住庐山栖贤。常擕一笻穿双屦过九江。东林混融老见之呵曰。师者人之模范也。举止如此。得不自轻。主礼甚灭裂。辩笑曰。人生以适意为乐。吾何咎焉。援毫书偈而去。偈曰。勿谓栖贤穷。身穷道不穷。艸鞵狞似虎。拄杖活如龙。渴饮曹溪水。饥吞栗棘蓬。铜头铁额汉。尽在我山中。混融覧之有媿(月窟集)。
此篇教衲子宜修实行。勿恃浮华也。
辩公谓混融曰。像龙不足致雨。画饼安可充饥。衲子内无实德。外恃华巧。犹如败漏之船盛涂丹雘。使偶人驾之。安于陆地。则信然可观矣。一旦涉江湖犯风涛。得不危乎(月窟集)。
此篇谓主者作事。当尽其诚。勿择利害也。
辩公曰。所谓长老者。代佛扬化。要在洁己临众。行事当尽其诫。岂可择利害。自分其心。在我为之。固当如是。若其成与不成。虽先圣不能必。吾何苟乎(月窟集)。
此篇要人尚清廉。而勿为虗饰也。
辩公曰。佛智住西禅。衲子务要整齐。惟水葊赋性冲澹。奉身至薄。昂昂然在稠人中。曾不屑虑。佛智因见之呵曰。奈何䖃苴如此。水庵对曰。某非不好受用。直以贫无可为之具。若使有钱。亦欲做一两件皮毛。同入社火。既贫固无如之何。佛智笑之。意其不可强。遂休去(月窟集)。
此篇言制妄想。须觉照之力也。
佛智裕和尚曰。骏马之奔逸。而不敢肆足者。衔辔之御也。小人之强横。不敢纵情者。刑法之制也。意识之流浪。不敢攀缘者。觉照之力也。乌乎。学者无觉照。犹骏马无衔辔。小人无刑法。将何以绝贪欲治妄想乎(与郑居士法语)。
此篇言住持之本末。惟道德仁义。推而广之。以完佛祖之道也。
佛智谓水庵曰。住持之体有四焉。一道德。二言行。三仁义。四礼法。道德言行。乃教之本也。仁义礼法。乃教之末也。无本不能立。无末不能成。
先圣见学者不能自治。故建丛林以安之。立住持以统之。然则丛林之尊。非为住持。四事丰美。非为学者。皆以佛祖之道故。
是以善为住持者。必先尊道德守言行。能为学者。必先存仁义遵礼法。故住持非学者不立。学者非住持不成。住持与学者。犹身之与臂。头之与足。大小适称而不悖。乃相须而行也。故曰。学者保于丛林。丛林保于道德。住持人无道德。则丛林将见其废矣(实录)。
此篇言生死乃人之大患。当预为处置可也。
水庵一和尚曰。易言君子思患而预防之。是故古之人思生死大患。防之以道。遂能经大传远。
今之人谓求道迂濶。不若求利之切当。由是竞习浮华。计较毫末。希目前之事。怀苟且之计。所以莫肯为周岁之规者。况生死之虑乎。所以学者日鄙。丛林日废。纪纲日坠。以至陵夷㒹沛。殆不可救。嗟乎。不可鉴哉。
此篇谓学道心要极正。勿涉于偏邪也。
水庵曰。昔游云居。见高庵夜参。谓至道径挺。不近人情。要须诚心正意。勿事矫饰偏邪。矫饰则近诈佞。偏邪则不中正。与至道皆不合矣。窃思其言近理。乃刻意践之。逮见佛智先师。始浩然大彻。方得不负平生行脚之志(与月堂书)。
此篇戒人勿事贪求。恐滋咎累也。
水庵曰。月堂住持。所至以行道为己任。不发化主。不事登谒。每岁食指。随常住所得用之。衲子有志充化导者多却之。或曰。佛戒比丘。持钵以资身命。师何拒之弗容。月堂曰。我佛在日则可。恐今日为之。必有好利者。而至于自鬻矣。因思月堂防微杜渐。深切著明。称实之言。今犹在耳。以今日观之。又岂止自鬻而已矣(法语)。
此篇见古人忘身为法。不惮劳苦也。
水庵谓侍郎尤延之曰。昔大愚慈明谷泉瑯琊。结伴参汾阳。河东苦寒。众人惮之。惟慈明志在于道。晓夕不怠。夜坐欲睡。引锥自刺。叹曰。古人为生死事大。不食不𥨊。我何人哉。而纵荒逸。生无益于时。死无闻于后。是自弃也。一旦辞归。汾阳叹曰。楚圆今去。吾道东矣(西湖记闻)。
此篇教真率为人。不可苟简自恣也。
水庵曰。古德住持。率己行道。未甞苟简自恣。昔汾阳每叹像季浇漓。学者难化。慈明曰甚易。所患主法者。不能善导耳。汾阳曰。古人淳诚。尚且三二十年。方得成办。慈明曰。此非圣哲之论。善造道者千日之功。或谓慈明妄诞不听。
而汾地多冷。因罢夜参。有异比丘谓汾阳曰。会中有大士六人。奈何不说法。不三秊果有六人成道者。汾阳甞有颂曰。胡僧金锡光。请法到汾阳。六人成大器。劝请为敷扬(西湖记闻及僧宝传)。
此篇因弟子而显师家之高尚也。
投子清和尚画水庵像。求赞曰。嗣清禅人。孤硬无敌。晨昏一斋。脇不至席。深入禅定。离出入息。名达九重。谈禅选德。龙颜大悦。赐以金帛。力辞者三。上乃嘉叹。真道人也。艸木腾焕。传予陋质。炷香请赞。是所谓青出于蓝。而青于蓝者也(见画像)。
此篇谓利生全在得人。非独力能化也。
水庵曰。佛智先师言。东山演祖甞谓耿龙学曰。山僧有圆悟。如鱼之有水。鸟之有翼。故丞相紫岩居士赞曰。师资相可。希遇一时。始终之分。谁能间之。紫岩居士可谓知言矣。
比见诸方尊宿。怀心术以御衲子。衲子挟势利以事尊宿。主宾交利。上下欺侮。安得法门之兴。丛林之盛乎(与梅山润书)。
此篇引昔人以教子。尊道济世为急务也。
水庵曰。动人以言。惟要真切。言不真切。所感必浅。人谁肯怀。昔白云师祖送师翁住四面。叮咛曰。祖道凌迟。危如累卵。毋恣荒逸。虗丧光阴。复败至德。当宽容量度。利物存众。提持此事。报佛祖恩。当时闻者。孰不感恸。
尔昨来召对宸庭。诚为法门之幸。切宜下身尊道。以利济为心。不可矜己自伐。从上先哲。谦柔敬畏。保身全德。不以势位为荣。遂能清振一时。美流万世。予虑光景不长。无复面会。故此切嘱(见投子书)。
此篇出陈古人天资奇异。以行道建立为心也。
水庵少倜傥。有大志。尚气节。不事浮靡。不循细检。胸次岸谷。狥身以义。虽祸害交前。不见有殒获之色。住持八院。经历四郡。所至兢兢业业。以行道建立为心。淳熈五年。退西湖净慈。有偈曰。六年洒扫皇都寺。瓦砾翻成释梵宫。今日宫成归去也。杖头八面起清风。士庶遮留不止。小舟至秀之天宁。未几示疾。别众告终(行实)。
此篇教学者当遵先圣礼法。不可随情越矩也。
月堂昌和尚曰。昔大智禅师。虑末世比丘骄惰。特制规矩以防之。随其器能。各设攸司。主居丈室。众居通堂。列十局头首之严。肃如官府。居上者提其大纲。在下者理其众目。使上下相承。如身之使臂。臂之使指。莫不率从。是以前辈遵承翼戴。拳拳奉行者。以先圣之遗风未泯故也。
比见丛林衰替。学者贵通才。贱守节。尚浮华。薄真素。日滋月浸。渐入浇漓。始则偷安一时。及翫习既久。谓其理之当然。不谓之非义。不谓之非理。在上者惴惴然畏其下。在下者睽睽然伺其上。平居。则甘言屈体。以相媚悦。得间。则狠心诡计。以相屠狯。成者为贤。败者为愚。不复问尊卑之序。是非之理。彼既为之。此则傚之。下既言之。上则从之。前既行之。后则袭之。乌乎。非彦圣之师乘愿力。积百年之功。其弊固。则莫能革矣(与舜和尚书)。
此篇见授受不苟。慎重其道也。
月堂住净慈最久。或谓和尚行道经年。门下未闻有弟子。得不辜玅湛乎。月堂不对。他日再言之。月堂曰。子不闻昔人种瓜。而爱甚者。盛夏之日方中而灌之。瓜不旋踵而淤败。何也。其爱之非不勤。然灌之不以时。适所以败之也。诸方老宿提挈衲子。不观其道业内充。才器宏远。止欲速其为人。逮审其道德则淫污。察其言行则乖戾。谓其公正则邪佞。得非爱之过其分乎。是正犹日中之灌瓜也。予深恐识者笑。故不为也(北山记闻)。
此篇见古人敬师重道。至诚之甚也。
月堂曰。黄龙居积翠。因病三月不出。真净宵夜恳祷。以至然顶炼臂。仰祈阴相。黄龙闻之责曰。生死固吾分也。尔参禅不达理若是。真净从容对曰。丛林可无克文。不可无和尚。识者谓真净敬师重法。其诚至此。他日必成大器(北山记闻)。
此篇言以至诚待人。而道自行也。
月堂曰。黄太史鲁直甞言。黄龙南禅师。器量深厚。不为事物所迁。平生无矫饰。门弟子有终身不见其喜怒者。虽走使致力之辈。一以诚待之。故能不动声气。而起慈明之道。非苟然也(一本见黄龙石刻)。
此篇见古人临难不苟。视死如归也。
月堂曰。建炎己酉上巳日。钟相叛于澧阳。文殊导禅师厄于难。贼势既盛。其徒逸去。师曰。祸可避乎。即毅然处于丈室。竟为贼所害。
无垢居士䟦其法语曰。夫爱生恶死。人之常情。惟至人悟其本不生。虽生而无所爱。达其未甞灭。虽死而无所畏。故能临死生祸患之际。而不移其所守。师其人乎。以师道德节义。足以教化丛林。垂范后世。师名正导。眉州丹棱人。佛鉴之嗣也(一本见庐山岳府惠大师记闻)。
此篇言本色师家。极能针人之病。使之得至道也。
心闻贲和尚曰。衲子因禅致病者多。有病在耳目者。以瞠眉努目侧耳点头为禅。有病在口舌者。以㒹言倒语胡喝乱喝为禅。有病在手足者。以进前退后指东划西为禅。有病在心腹者。以穷玄究玅超情离见为禅。据实而论。无非是病。
惟本色宗师。明察几微。目击而知其会不会。入门而辩其到不到。然后用一锥一劄。脱其廉纤。攻其搭滞。验其真假。定其虗实。而不守一方便。昧乎变通。俾终蹈于安乐无事之境而后已矣(实录)。
此篇教人勤学聚德。去虗取实为根本也。
心闻曰。古云。千人之秀曰英。万人之英曰杰。衲子有智行闻于丛林者。岂非近英杰之士邪。但能勤而参究。去虗取实。各得其用。则院无大小。众无多寡。皆从其化矣。
昔风穴之白丁。药山之牛栏。常公之大梅。慈明之荆楚。当此之时。悠悠之徒。若以位貌相求。必见而诒之。一旦据师席登华座。万指围绕。发明佛祖叔世之光明。丛林孰不望风而靡。矧前辈皆负瓌伟之材。英杰之气。尚能区区于未遇之际。含耻忍垢。混世同波而若是。况降兹者欤。
乌乎。古犹今也。此犹彼也。若必待药山风穴而师之。千载一遇也。若必待大梅慈明而友之。百世一出也。葢事有从微而至著。功有积小而成大。未见不学而有成。不修而先达者。若悟此理。师可求友可择。道可学德可修。则天下之事何施而不可。古云。知人诚难。圣人所病。况其他乎(与竹庵书)。
此篇谓至道不繁变之即成弊也。
心闻曰。教外别传之道。至简至要。初无他说。前辈行之不疑。守之不易。
天禧间。雪窦以辩博之才。美意变弄。求新琢巧。继汾阳为颂古。笼络当世学者。宗风由此一变矣。
逮宣政间。圆悟又出己意。离之为碧岩集。彼时迈古淳全之士。如宁道者死心灵源佛鉴诸老。皆莫能回其说。于是新进后生。珍重其语朝诵暮习。谓之至学。莫有悟其非者。痛哉学者之心术坏矣。
绍兴初。佛日入闽。见学者牵之不返。日驰月骛。浸渍成弊。即碎其板。辟其说。以至祛迷援溺。剔繁拨剧。摧邪显正。特然而振之。衲子稍知其非。而不复慕。然。非佛日高明远见。乘悲愿力。救末法之弊。则丛林大有可畏者矣(与张子韶书下出广录)。
此篇见美器固自生成。非心思可拟也。
拙葊佛照光和尚。初参雪堂于荐福。有相者一见而器之。谓雪堂曰。众中光上座头颅方正。广颡丰颐。七处平满。他日必为帝王师。孝宗皇帝淳熙初。召对称旨。留内观堂七宿。待遇优异。度越前来。赐佛照之名。闻于天下(记闻)。
此篇谓道不可以智愚论。惟得其人而成之也。
拙葊谓虞允文丞相曰。大道洞然。本无愚智。譬如伊吕起于耕渔。为帝王师。讵可以智愚阶级而能拟哉。虽然非大丈夫。其孰能与焉。
此篇言至人自重。起居不二也。
拙庵曰。璇野庵常言。黄龙南禅师。宽厚忠信。恭而慈爱。量度凝远。博学洽闻。常同云峰悦游湖湘。避雨树下。悦箕踞相对。南独危坐。悦瞋目视之曰。佛祖玅道。不是三家村古庙里土地作死模样。南稽首谢之。危坐愈甚。故黄太史鲁直称之曰。南公动静。不忘恭敬真丛林主也(幻庵集)。
此篇谓学道以智觉为先。失之则乱矣。
拙庵曰。率身临众要以智。遣妄除情须先觉。背觉合尘。则心蒙蔽矣。智愚不分。则事紊乱矣(昼监寺书)。
此篇见古人智量深玅。主宾皆有道也。
拙庵曰。佛鉴住太平。高庵充维那。高庵齿少气豪。下视诸方。少有可其意者。一日斋时鸣楗。见行者别器置食于佛鉴前。高庵出堂厉声曰。五百僧善知识。作遮般去就。何以范模后学。佛鉴如不闻见。逮下堂询之。乃水虀菜。葢佛鉴素有脾疾。不食油故。高庵有愧。诣方丈告退。佛鉴曰。维那所言甚当。缘惠懃病乃尔。甞闻。圣人言。以理通诸碍。所食既不优。于众遂不疑也。维那志气明远。他日当柱石宗门。幸勿以此芥蒂。逮佛鉴迁智海。高庵过龙门。后为佛眼之嗣。
此篇谓与官人论道。要去他知解。使超然直入也。
拙庵曰。大凡与官员论道酬酢。须是刬去知解。勿令他坐在窠窟里。直要单明向上一著子。玅喜先师甞言。士大夫相见。有问即对。无问即不可。又须是个中人始得。此语有补于时。不伤住持之体。切宜思之(与兴化普庵书)。
此篇诲主人当善养士。使法门光大也。
拙庵曰。地之美者。善养物。主之仁者善养士。今称住持者。多不以众人为心。急己所欲。恶闻善言。好蔽过恶。恣行邪行。纵快一时之意。返被小人就其好恶取之。则住持之道。安得不危乎(与洪老书)。
此篇谓锋铓不可太露。恐招伤阙也。
拙庵谓野庵曰。丞相紫岩居士言。玅喜先师平生以道德节义勇敢为先。可亲不可疎。可近不可迫。可杀不可辱。居处不淫。饮食不溽。临生死祸患。视之如无。正所谓干将镆鎁。难与争锋。但虞伤阙耳。后如紫岩之言(幻庵记闻)。
此篇教住持要贤德者佐之。则道乃大也。
拙庵曰。野庵住持。通人情之始终。明丛林之大体。甞谓予言。为一方主者。须择有志行衲子。相与毗赞。犹发之有梳。面之有鉴。则利病好丑。不可得而隐矣。如慈明得杨岐。马祖得百丈。以水投水。莫之逆也(幻庵集)。
此篇教学道须尽底蕴。乃可鉴深知远也。
拙庵曰。末学肤受。徒贵耳贱目。终莫能究其奥玅。故曰。山不厌高。中有重岩积翠。海不厌深。内有四溟九渊。欲究大道。要在穷其高深。然后可以照烛幽微。应变不穷矣(与觐老书)。
此篇言圣贤之学贵在持久。乃无过失也。
拙庵谓尤侍郎曰。圣贤之意。含缓而理明。优游而事显。所用之事。不期以速成。而许以持久。不许以必进。而许以庶几。用是推圣贤之意。故能亘万世而持之无过失者乃尔(幻庵集)。
此篇以古语诫人。冀其遵信而奉行也。
侍郎尤公曰。祖师已前。无住持事。其后应世行道。迫不得已。然居则蓬荜。取蔽风雨。食则麤粝。取充饥馁。辛苦憔悴。有不堪其忧。而王公大人。至有愿见而不可得者。故其所建立。皆磊磊落落。惊天动地。
后世不然。高堂广厦。美衣丰食。颐指如意。于是波旬之徒。始洋洋然动其心。趦趄权门。摇尾乞怜。甚者巧取豪夺。如正昼攫金。不复知世间有因果事。
玅喜此书。岂特为博山设。其拈尽诸方自来习气。不遗毫发。如饮仓公上池之水。洞见肝腑。若能信受奉行。安用别求佛法(灵隐石刻)。
此篇谓为主者要谦恭持法使后辈有所取则也。
侍郎尤公谓拙庵曰。昔玅喜中兴临济之道。于凋零之秋。而性尚谦虗。未甞驰骋见理。平生不趋权势。不苟利养。甞曰。万事不可佚豫为。不可奢态持。葢有利于时而便于物者。有其过而无其功者。若纵其奢佚则不济矣。不肖佩服斯言。遂为终身之戒。
老师昨者遭遇主上留宿观堂。实为佛法之幸。切冀不倦悲愿。使进善之途开明。任众之道益大。庶几后生𣆶辈。不谋近习。各怀远图。岂不为丛林之利济乎(然侍者记闻)。
此篇教人当知所习宜崇乎礼也。
密庵杰和尚曰。丛林兴衰。在于礼法。学者美恶。在乎俗习。使古之人巢居穴处㵎饮木食。行之于今时。则不可也。使今之人丰衣文采饭梁囓肥。行之于古时。亦不可也。安有他哉。习不习故。夫人朝夕见者为常。必谓天下事正宜如此。一旦驱之。就彼去此。非独生疑而不信。将恐亦不从矣。用是观之。人情安于所习。骇其未见。是其常情。又何足怪(与施司谏书)。
此篇教人守中晦迹。勿惑于声利也。
密庵谓悟首座曰。丛林中惟浙人轻懦少立。子之才器宏大。量度渊容。志向端确。加以见地稳密。他日未易言。但自韬晦。无露圭角。毁方瓦合。持以中道。勿为势利少枉。即是不出尘劳而作佛事也(与笑庵书)。
此篇谓贤不肖当择。宜自慎也。
密庵曰。应庵先师甞言。贤不肖相反。不得不择。贤者持道德仁义以立身。不肖者专势利诈佞以用事。贤者得志。必行其所学。不肖者处位。多擅私心。妒贤嫉能。嗜欲苟财。靡所不至。是故得贤则丛林兴。用不肖则废。有一于斯。必不能安静(见岳和尚书)。
此篇教主人于三事。不可不知也。
密庵曰。住持有三莫。事繁莫惧。无事莫寻。是非莫辩。住持人达此三事。则不被外物所惑矣(慧侍者记闻)。
此篇谓人之隐恶甚于倾邪。不可不深加检察也。
密庵曰。衲子履行倾邪。素有不善之迹者。丛林互知。此不足疾。惟众人谓之贤。而内实不肖者。诚可疾也(与普慈书)。
此篇言人存性须要浑厚。不可妄陈管见也。
密庵谓水庵曰。人有毁辱。当顺受之。讵可轻听声言。妄陈管见。大率便佞有类。邪巧多方。怀险诐者。好逞私心。起猜忌者。偏废公议。葢此辈趋向狭促。所见暗短。固以自异为不群。以沮议为出众。然既知我所用终是。而毁谤固自在彼。久而自明。不须别白。亦不必主我之是。而讦触于人。则庶可以为林下人也。
此篇言人能至诚向道。虽愚即是其器亦可用也。
自得辉和尚曰。大凡衲子诚而向正。虽愚亦可用。佞而怀邪。虽智终为害。大率林下人操心不正。虽有才能。而终不可立矣(见简堂书)。
此篇言道人须体本正末。严持大法也。
自得曰。大智禅师特剏清规。扶救末法比丘不正之弊。由是前贤遵承拳拳奉行。有教化。有条理。有始终。绍兴之末。丛林尚有老成者。能守典刑。不敢斯须而去左右。
近年以来。失其宗绪。纲不纲纪不纪。虽有纲纪。安得而正诸。故曰。举一纲则众目张。弛一机则万事隳。殆乎纲纪不振。丛林不兴。
惟古人体本以正末。但忧法度之不严。不忧学者之失所。其所正在于公。今诸方主者。以私混公。以末正本。上者苟利不以道。下者贼利不以义。上下谬乱。宾主混淆。安得衲子向正而丛林之兴乎(与尤侍郎书)。
此篇言举贤任能。在主人之智识也
自得曰。良玉未剖。瓦石无异。名骥未驰。驽骀相杂。逮其剖而莹之驰而试之。则玉石驽骥分矣。
夫衲子之贤德而未用也。混于稠人之中。竟何辩别。要在高明之士。与公论举之。任以职事。騐以才能。责以成务。则与庸流逈然不同矣。
此篇见隐迹自重。不为名誉所动也。
或庵体和尚。初参此庵元布袋于天台护国。因上堂举庞马选佛颂。至此是选佛场之句。此庵喝之。或庵大悟。有投机颂曰。商量极处见题目。途路穷边入试场。拈起毫端风雨快。遮回不作探花郎。自此匿迹天台。丞相钱公慕其为人。乃以天封招提。勉令应世。或庵闻之曰。我不解悬羊头卖狗肉也。即宵遁去。
此篇乃因语识人。觅之举其出世也。
乾道初。瞎堂住国清。因见或庵赞圆通像曰。不依本分。恼乱众生。瞻之仰之。有眼如盲。长安风月贯今昔。那个男儿摸壁行。瞎堂惊喜曰。不谓此庵有此儿耶。遍索之。遂得于江心。固于稠人中。请充第一座。
此篇见至人识嘱不爽。时至而符合也。
或庵乾道初翩然访瞎堂于虎丘。姑苏道俗闻其高风。即诣郡举请住城中觉报。或庵闻之曰。此庵先师嘱我。他日逢老寿止。今若合符契矣。遂欣然应命。葢觉报旧名老寿庵也(虎丘记闻)。
此篇明至言感人。谁不敬爱也。
或庵入院后。施主请小参曰。道常然而不渝。事有弊而必变。昔江西南岳诸祖。若稽古为训。考其当否。持以中道。务合人心。以悟为则。所以素风凌然。逮今未泯。若约衲僧门下。言前荐得。屈我宗风。句下分明。沈埋佛祖。虽然如是。行到水穷处。坐看云起时。由是缁素。喜所未闻。归者如市(语录异此)。
此篇言知人以道如水投水也。
或庵既领住持。士庶翕然来归。衲子传至虎丘。瞎堂曰。遮个山蛮杜抝子。放拍盲禅。治你那一队野狐精。或庵闻之。以偈答曰。山蛮杜抝得能憎。领众匡徒似不曾。越格倒拈苕帚柄。拍盲禅治野狐僧。瞎堂笑而已(记闻)。
此篇谓学道要持其平。轻重俱不宜也。
或庵谓侍郎曾公逮曰。学道之要。如衡石之定物。持其平而已。偏重可乎。推前近后。其偏一也。明此。可学道矣(见曾公书)。
此篇谓主法者。当知丛林根本。不可弃厌衲子也。
或庵曰。道德乃丛林之本。衲子乃道德之本。住持人弃厌衲子。是忘道德也。道德既忘。将何以修教化整丛林诱来学。古人体本以正末。忧道德之不行。不忧丛林之失所。故曰。丛林保于衲子。衲子保于道德。住持无道德。则丛林废矣(见简堂书)。
此篇言主者要在知贤。得贤者而法有所继也。
或庵曰。夫为善知识。要在知贤。不在自贤。故伤贤者愚。蔽贤者暗。嫉贤者短。得一身之荣。不如得一世之名。得一世之名。不如得一贤衲子。使后学有师。丛林有主也(与圆极书)。
此篇见古人去来自在。无所系恋也。
或庵迁焦山之三载。寔淳熈六秊八月四日也。先示微恙。即手书竝砚一只。别郡守侍郎曾公。逮至中夜化去。公以偈悼之曰。翩翩只履逐西风。一物浑无布袋中。留下陶泓将底用。老夫无笔判虗空。
此篇言人器能自有分定。不可强教也。
瞎堂远和尚谓或庵曰。人之才器。自有大小。诚不可教。故楮小者不可怀大。绠短者不可汲深。鸱鸺夜撮蚤察秋毫。昼则瞋目之不见丘山。葢分定也。
昔静南堂传东山之道。颕悟幽奥。深切著明。逮应世住持。所至不振。圆悟先师归蜀。同范和尚。访之大随。见静率略。凡百弛废。先师终不问。回至中路。范曰。静与公为同参道友。无一言启廸之何也。先师曰。应世临众。要在法令为先。法令之行。在其智能。能与不能。以其素分。岂可教也。范颔之(虎丘记闻)。
此篇言学道要先正心。心正而万物从化也。
瞎堂曰。学道之士。要先正其心。然后可以正己正物。其心既正。则万物定矣。未闻心治而身乱者。佛祖之教。由内及外。自近至远。声色惑于外。四肢之疾也。妄情发于内。心腹之疾也。未见心正而不能治物。身正而不能化人。
葢一心为根本。万物为枝叶。根本壮实。枝叶荣茂。根本枯悴。枝叶夭折。善学道者。先治内以敌外。不贪外以害内。故导物要在清心。正人固先正己。心正己立。而万物不从化者未之有也(与颜侍郎书)。
此篇见道行有时。滋养至而味自全也。
简堂机和尚住番阳筦山。仅二十年。羮藜饭黍。若绝意于荣达。甞下山闻路旁哀泣声。简堂恻然。逮询之。一家寒疾。仅亡两口。贫无敛具。特就市贷棺塟之。乡人感叹不已。
侍郎李公谓士大夫曰。吾乡机老有道衲子也。加以慈惠及物。筦山安能久处乎。会枢密汪宣抚诸路。达于九江郡守林公。虗圆通法席迎之。简堂闻命乃曰。吾道之行矣。即欣然曳杖而来。登座说法曰。圆通不开生药舖。单单只卖死猫头。不知那个无思算。吃著通身冷汗流。缁素惊异。法席因兹大振(嬾庵集)。
此篇教学者当存大体。勿拘小节也。
简堂曰。古者修身治心。则与人共其道。兴事立业。则与人共其功。道成功著。则与人共其名。所以道无不明。功无不成。名无不荣。
今人则不然。专己之道。惟恐人之胜于己。又不能从善务义。以自广也。专己之功。不欲他人有之。又不能任贤与能。以自大也。专己之名。不与他人共之。又不能谦光导物。以自达也。是故道不免于蔽。功不免于损。名不免于辱。此古今学者之大分也。
此篇言学道宜苦志深修。蓄养厚大。方可发而用之也。
简堂曰。学道犹如种树。方荣而伐之。可以给樵薪。将盛而伐之。可以作榱桷。稍壮而伐之。可以充楹枋。老大而伐之。可以为梁栋。得非取功远而其利大乎。
所以古之人。惟其道固大而不狭。其志远奥而不近。其言崇高而不卑。虽适时龃龉。穷于饥寒。殆亡丘壑。以其遗风余烈。亘百千年。后人犹以为法而传之。乡使狭道苟容。迩志求合。卑言事势。其利止荣于一身。安有余泽溥及于后世哉(与李侍郎二书)。
此篇见道义相投。不异如水乳相合也。
简堂淳熈五秊四月。自天台景星岩。再赴隐静。给事吴公佚老于休休堂。和渊明诗十三篇送行。其一曰。我自归林下。已与世相疎。赖有善知识。时能过我庐。伴我说道话。爱我读佛书。既为岩上去。我亦为膏车。便欲展我钵。随师同饭蔬。脱此尘俗累。长与岩石居。此岩固高矣。卓出山海图。若比吾师高。此岩还不如。
我生山窟里。四面是孱颜。有岩号景星。欲到知几年。今始信奇绝。一覧小众山。更得师为主。二玅未易言。
我家湖山上。触目是林丘。若比兹山秀。培𪣻固难俦。云山千里见。泉石四时流。我今才一到。已胜五湖游。
我年七十五。木末挂残阳。纵使身未逝。亦能岂久长。尚冀林间住。与师共末光。孤云俄暂出。远近骇苍黄。
爱山端有素。拘俗亦可怜。昨守当涂郡。不识隐静山。羡师来又去。媿我复何言。尚期无久住。归送我残年。
师心如死灰。形亦如槁木。胡为衲子归。似响答空谷。顾我尘垢身。正待醍醐浴。更愿张佛灯。为我代明烛。
扶疎岩上树。入夏总成阴。几年荆棘地。一旦成丛林。我方与衲子。共听海潮音。人生多聚散。离别忽惊心。
我与师来往。岁月虽未长。相看成二老。风流亦异常。师宴坐岩上。我方为聚粮。倘师能早归。此乐犹未央。
纷纷学禅者。腰包竞奔走。才能说葛藤。痴意便自负。求其道德尊。如师葢希有。愿传上乘人。永光临济后。
吾邑多缁徒。浩浩若云海。大机久已亡。赖有小机在。仍更与一岑。纯全两无悔。堂堂二老禅。海内共期待。
古无住持事。但只传法旨。有能悟色空。便可超生死。庸僧昧本来。岂识西归履。买帖坐禅床。佛法将何恃。
僧中有高僧。士亦有高士。我虽不为高。心麤能知止。师是个中人。特患不为尔。何幸我与师。俱是邻家子。
师本穷和尚。我亦穷秀才。忍穷心已彻。老肯不归来。今师虽暂别。泉石莫相猜。应缘聊复我。师岂有心哉。
此篇见遁迹自持。果熟香飘。无心道大也。
给事吴公谓简堂曰。古人灰心泯智于千岩万壑之间。㵎饮木食。若绝意于功名。而一旦奉紫泥之诏。韬光匿迹于负舂贱役之下。初无念于荣达。而卒当传灯之列。故得之于无心。则其道大。其德宏。计之于有求。则其名卑。其志狭。
惟师度量凝远。继踵古人。乃能栖迟于筦山。一十七年。遂成丛林良器。今之衲子。内无所守。外逐纷华。少远谋。无大体。故不能扶助宗教。所以不逮师远矣。
此篇教人行事要存正理。勿纵私心也。
简堂曰。夫人常情。罕能无惑。大抵蔽于所信。阻于所疑。忽于所轻。溺于所爱。信既偏。则听言不考其实。遂有过当之言。疑既甚。则虽实而不听其言。遂有失实之听。轻其人。则遗其可重之事。爱其事。则存其可弃之人。斯皆苟纵私怀。不稽道理。遂忘佛祖之道。失丛林之心。故常情之所轻。乃圣贤之所重。古德云。谋远者先验其近。务大者必谨于微。将在博采而审用其中。固不在慕高而好异也(与吴给事书)。
此篇见古人以道自适。外境不能移也。
简堂清明坦夷。慈惠及物。衲子稍有诖误。蔽护保惜。以成其德。甞言。人谁无过。在改之为美。
住鄱阳筦山日。适值隆冬雨雪连作。𫗴粥不继。师如不闻见。故有颂曰。地炉无火客囊空。雪似杨花落岁穷。衲被蒙头烧榾柮。不知身在寂寥中。平生以道自适。不急于荣名。赴庐山圆通请日。拄杖艸屦而已。见者色庄意解。九江郡守林公叔达目之曰。此佛法中津梁也。由是名重四方。其去就真得前辈体格。殁之日。虽走使致力。为之涕下。
此篇教人当知时识机。任缘而住也。
侍郎张公孝祥致书。谓枫桥演长老曰。从上诸祖。无住持事。开门受徒。迫不得已。像法衰替。乃至有实封投状。买院之说。如乡来枫桥。纷纷皆是物也。
公之出处。人具知之。啐啄同时。元不著力。有缘即住。缘尽便行。若稗贩之辈。欲要此地造地狱业。不若两手分付为佳耳(寒山寺石刻)。
此篇美有实德者。不随世改易也。
慈受深和尚谓径山讷和尚曰。二三十年来禅门萧索。殆不堪看。诸方长老奔南走北。不知其数。分烟散众。满目皆是。惟师兄神情不动。坐享安逸。岂可与碌碌者。同日而语也。钦叹钦叹。此段因缘。自非道充德实。行解相应。岂多得也。更冀勉力。诱引后昆。使曹源涸而复涨。觉树凋而再春。实区区下怀之望也(笔帖)。
此篇不重在赞德人之德。而重在勉力于后昆也。所谓源将涸而复涨。树将凋而再春。其企望不浅。
此篇教人忍谗息谤勿事争竞也。
灵芝照和尚曰。谗与谤同耶异耶。曰谗必假谤而成。葢有谤而不谗者。未见谗而不谤者也。夫谗之生也。其始因于憎嫉。而终成于轻信。为之者。谄佞小人也。古之人有输忠以辅君者。尽孝以事亲者。抱义以结友者。虽君臣之相得。父子之相爱。朋友之相亲。一日为人所谗。则反目攘臂。摈逐离间。至于相视如宼讐。虽在古圣贤。所不能免也。然有初不能辩。久而后明者。有生而不能辩。死而后明者。有至死不能辩。终古不能明者。不可胜数矣。
子游曰。事君数斯辱矣。朋友数斯疏矣。此所以戒人远谗也。乌乎。谗与谤不可不察也。且经史载之不为不明。学者览之莫不知其非。往往身自陷于谗口。噎郁至死。不能自明者。是必怒受谗者之不察。为谗者之谄佞也。至有群小至其前。复谗于他人。则又听之以为然。是可谓聪明乎。葢善为谗者。巧便鬬搆。迎合蒙蔽。使其瞢然如为鬼所魅。至有终身不能察者。
孔子曰。浸润之谮。肤受之愬。其言浸润之来。不使人预觉。虽曾参至孝。母必疑其杀人。市非林薮。人必疑其有虎。间有不行焉者。则谓之明远君子矣。
予以愚拙疎懒。不喜谄附妄悦于人。遂多为人所谗谤。予闻之窃自省曰。彼言果是欤。吾当改过。彼则我师也。彼言果非欤。彼亦徒为耳。焉能凂我哉。于是耳虽闻之而口未甞辩。士君子察不察。在彼才识明不明耳。吾孰能申其枉直。求知于人哉。然且不知久而后明耶。后世而后明耶。终古不明耶。文中子曰。何以息谤。曰无辩。吾当事斯语矣(芝图集)。
此篇教真参实学。究其至极之所以也。
懒庵枢和尚曰。学道人当以悟为期。求真善知识决择之。丝头情见不尽。即是生死根本。情见尽处。须究其尽之所以。如人常在家。愁什么家中事不办。
沩山云。今时人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。犹有无始习气。未能顿尽。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。即是修也。不是别有行门。令渠趋向。沩山古佛故能发此语。如或不然。眼光落地时。未免手脚忙乱。依旧如落汤螃蠏也。
此篇见招提中物不可轻用。因果历然也。
懒庵曰。律中云僧物有四种。一者常住常住。二者十方常住。三者现前常住。四者十方现前常住。且常住之物。不可丝毫有犯。其罪非轻。先圣后圣。非不丁宁。
往往闻者未必能信。信者未必能行。山僧或出或处。未甞不以此切切介意。犹恐有所未至。因述偈以自警云。十方僧物重如山。万劫千生岂易还。金口共谭曾未信。他年争免铁城关。人身难得好思量。头角生时岁月长。堪笑贪他一粒米。等闲失却半年粮。
此篇申明禅教不是二法。元一理也。
懒庵曰。涅槃经云。若人闻说大涅槃一句一字。不作字相。不作句相。不作闻相。不作佛相。不作说相。如是义者。名无相相。达磨大师航海而来。不立文字者。葢明无相之旨。非达磨自出新意。别立门户。
近世学者不悟斯旨。意谓禅宗别是一种法门。以禅为宗者非其教。以教为宗者非其禅。遂成两家之说。互相诋訾。𫍢𫍢不能自已。噫所闻浅陋。一至于此。非愚即狂。甚可叹息也(心地法门)。
谓湛堂和尚。每得前贤书集笔帖。必欲焚香而后开展读之。或将之刊于石。乃曰。此皆先圣之盛德佳名。岂忍弃置于高阁。而不永垂于世耶。其雅爱尊尚前辈有如此。故去世之日。捡点所存无十金之聚。唯所蓄唐宋诸贤墨迹字帖。仅两竹笼。比时诸衲子辈。争相詶唱。得钱八十余千。以资茶毗之礼。梵语茶毗。此云火化△尊前贤。存遗德。正所以见胸襟磊落。诚敬难似也。钱谷奴。曷克臻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