毁訾语学处第二
尔时薄伽梵在室罗伐城逝多林给孤独园。是时六众苾刍每于诸苾刍处作毁訾语,云:「眇目、𤼣躄、背伛、侏儒、太长、太短、太麁、太细、聋盲、瘖痖、拐行、肿脚、秃臂、大头、哆唇、齵齿。」是时六众苾刍作如是等毁訾语时,诸苾刍闻已惭𧹞忧愁不乐,读诵思惟悉皆废阙,怀忧而住。时有少欲苾刍见其事已咸生嫌贱,作轻毁言:「云何苾刍于苾刍处而作毁訾,云眇目等?」如上所说。时诸苾刍以缘白佛。尔时世尊以此因缘集二部众,乃至问六众曰:「汝等实作毁訾语恼诸苾刍,云眇目等耶?」六众答曰:「实尔。大德!」世尊即便种种呵责,广说如上,乃至「此非沙门汝所应作事。所以者何?汝等当听!往古世时,于聚落中有一长者,娶妻未久欢爱同居,便生一女年渐长大。长者单身躬为耕垦。时有居士子,父母俱丧,常于林野贩樵为业,持其樵担来至耕处,田头树下弃檐息肩。见彼长者躬自耕作,就而问曰:『阿舅!何故衰年自营辛苦,应居村落翻在田畴?』报言:『善来外甥!我无兄弟复无子息,不自躬耕衣食宁济?』彼便报曰:『阿舅!我且代耕,仁当暂息。』即便执犁代其耕作,遂至日午。家中食来,唤言:『外甥!可来共食。』既共食已,报言:『阿舅!宜可还家。然我未知舅之宅处,至日晡后当出村外,路首相迎。』长者闻已即便归舍。时居士子耕至日晚,牛放青稊躬持草檐,并取柴束驱畜而归。至彼村隅,长者迎见,遂即将归到其宅所。时居士子扫除厂庘,布以干土并设火烟,多与牛草。长者见已作如是念:『我由此儿今受安乐,我之小女当与为妻。』令其食已,报云:『外甥!当住于此勤修家业,此之小女授汝为妻。』报言:『甚善!』即依处分营作生业。
「时彼长者家有二牛,每令驱使,大者为性调善,小者禀识贪餮,虽复拘制犯暴是常。童子发愤放石遥打折其一角,因名秃角。后于他日尚犯田苗同前不止,便放镰斫遂截其尾,因名秃尾秃角。后于异时居士子告长者言:『阿舅!先所许亲,幸可为作。』尔时长者言:『好。』便告妻曰:『贤首!衣服璎珞当可营办,小女不久欲为婚匹。』妻便问曰:『曾未与人,如何办具?』长者报曰:『吾已与人。』妻曰:『是谁?』报:『此居士子。』妻曰:『此人宗族本不委知,如白胡椒莫了生处,如何以女辄作婚姻?凡婚姻者,亲属还往饮噉追呼,氏族相应我方与女。』报其妻曰:『贤首!此居士子自至我家,由斯代劳得受安乐。此若无者,还婴辛苦不免躬耕。』妻报夫曰:『我实不能将所爱女与客作人。』世间之人多用妻语,是时长者便作是念:『我若报云不与女者,作人今日便舍我去,我还不免自执耕犁。今且诡设方便勿令即去。』时彼作人复于异时告长者曰:『家长!宜应作婚姻事。』报曰:『外甥!我家亲族其数宽广,聚集之时多须饮食,宜待秋熟稻谷收成。』既收谷已复告成婚,报言:『外甥!事须沙糖,宜待甘蔗。』此既收已复告成婚,报言:『外甥!饼面是资,当待麦熟。』既收麦已复告成婚,报言:『外甥!陈稻将尽,可待新粳。』时居士子见作推延,遂生此念:『无容田实总一时成,看此事由便成诳我。我今宜可往告众人,若不与者经官取定。』便对众人告云:『阿舅!可作婚姻。』诸人闻已告长者曰:『许言已久,何不为婚?』是时长者怒而告曰:『诸君当知,此是我舍客作之人,我以何缘共为婚娶?』时居士子便作是念:『我不得钱复不得妇,虚淹岁序莫见成功;我今宜可损害其人,方随意去。』便将二牛,半日驱使多与杖捶,系之枯树曝以烈日,方欲言归。近劫初时畜解人语,大牛便告居士子曰:『汝先于我共相爱念,恩同父母知我劬劳,何故今时多行杖楚,系之枯树曝以烈日,弃我还家?我于汝处有何𠎝过?』居士子曰:『汝无有咎,然汝曹主于我有过。』牛曰:『彼有何过?』报曰:『先许与女,今者违信。』牛曰:『何不经官?』男子报曰:『为无证人。』牛曰:『我等为汝而作证人。』男子曰:『为作人语?为作牛音?』答曰:『不作人语,我当现相,汝当为盟引我为证,令人表知。牵我二牛系于厂内莫与水草,满七日已,可于地中多水草处放我令出,乃至傍人来覩信验。我等噤口不噉水草,我现相貌令王大臣信汝言实,我当饮噉。』
「是时男子闻是计已,即便俱解放茂草中,自诣王所致敬白王:『大王!某村长者许女为婚,使役多年今乃翻悔。』王唤长者问其虚实,长者白云:『我实不许。』王问男子:『汝有证不?』白王言:『有。』王曰:『为人?为非人?』白言:『非人。』王曰:『是何?』白言:『是牛。』王曰:『为作人语?为余语耶?』白言:『不作人语。』王曰:『如何成证?』白言:『彼有实信令人表知。其牛于七日中系在厂内莫与水草,满七日已可于地中多水草处放牛令出,我引为证必有奇相,乃至大王未信已来牛终不食。此若虚者我当死罪。』王命臣曰:『当依此言看其证验。』大臣奉教,便取二牛系之厂内不与水草。时秃角秃尾报大牛曰:『岂斯颠倒,唯独我等日出西方幽闭厂中不闻水草。』大牛报曰:『岂非我许居士子为作保证,于七日中自饿而住,乃至王未信来不食水草。』秃尾秃角报大牛曰:『若放我者逢石尚噉,况水草耶?』大牛报曰:『此居士子爱念我等事同父母,岂得违信误彼人耶?』秃尾秃角曰:『虽实爱念恩同二亲,然常唤我为秃尾秃角。我闻唤时即欲以角决破其腹。』大牛闻已默尔而住。彼居士子时复来看,问其牛曰:『得安隐不?』大牛报曰:『我且安隐,汝不安隐。』居士子曰:『何意如此?』大牛具说。居士子曰:『若如是者,我于今夜当急逃走,对王为诳命在须臾。』大牛报曰:『汝不须走,当与秃尾秃角穿鼻安绳,其纼促系我角。放出之日,若彼违信食水草时,我以双角举鼻令上。汝即报言:「今此二牛告第五护世。」世人共许有五种拥护者,谓地水火风日。』时居士子遂与穽鼻,秃尾秃角报大牛曰:『仁当观此苦虐于我。』大牛曰:『与著璎珞何苦之有?』便以拘纼系大者头。
「至七日已,王及诸臣亲共观视,多水草田放牛令出,秃尾秃角既见水草即便欲食,是时大牛遂以双角举小牛鼻,向日而望。王问臣曰:『何意二牛向日而望?』时有智臣,白言:『大王!今此二牛意欲启王说如是事,非直我二为证,亦兼告彼第五护世,明明白日助我证知。』王见是事极生希有,报诸臣曰:『畜生无知尚能为人而作保证,事既非虚,宜以彼女共为婚事。』便放二牛俱食水草。时居士子既得胜已,娶女为妻。」
佛告诸苾刍:「汝等当知!在傍生趣闻毁訾言尚怀害念,况复于人。是故苾刍!不应恶语毁訾他人。」此是缘起,犹未制戒。
佛复告诸苾刍:「乃往古昔,于一村中有长者住,以行车为业。彼有二牸牛:一名欢喜,二名美味,于春阳时各生一子,毛色斑駮。既渐长大,欢喜之子其角广长,美味之儿头秃无角。是时长者为其立字,一名欢喜长角,二名美味秃头。及其壮盛,俱有气力。后于异时诸行车人,各因饮牛共集池所,作如是言:『谁牛最胜?』各云牛胜。长者答云:『我牛极胜。何以得知?可于峻坂令牵重车。共立明言,赌金钱五百。』作是要已,便将己牛于峻坂处牵其重车。时彼长者便唤牛曰:『欢喜长角宜可疾牵,美味秃头亦当急挽。』时秃头牛闻毁訾语,即便却住不肯挽车。长者大怒,便以麁杖而拷楚之,余人报曰:『汝今岂欲杀此牛耶?既其不如宜当放却。』是时长者便输五百金钱,极大忿怒多与牛杖系之枯树。牛解人语已如上说,长者报曰:『今由汝故罚我金钱。』牛曰:『由曹主口过。』长者曰:『我何口过?』牛曰:『何故人前辱毁于我?若言好名不毁訾者,便于峻坂牵倍重载,共立明要,倍赌一千。』长者报曰:『汝今更欲倍罚我耶?』牛曰:『勿毁訾我,定当尽力。』后时共他要契,以牛牵车令上峻坂,便唤牛曰:『欢喜宜可急牵,美味当须疾挽。』二牛闻已便生欢悦,尽力牵车令至平地,亦既得胜,便获金钱一千。时有天神,于虚空中说伽他曰:
佛告诸苾刍:「彼傍生类闻毁訾时,尚能为主作无利益,何况于人!是故汝苾刍等!不应于他作毁訾语。」种种诃责,广说乃至「我为二部弟子制其学处,应如是说:
「若复苾刍尼,毁訾语故波逸底迦。」
尼谓此法中尼。
毁訾语者,谓于他人为毁辱事出言彰表。他领解时得波逸底迦罪,广说如上。
此中犯相其事云何?
总摄颂曰:
别摄颂曰:
若苾刍尼若毁訾语意,往婆罗门种苾刍尼处作如是语:「圣者!汝是婆罗门种出家,今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」时彼苾刍尼闻是语已,随恼不恼,此尼得恶作。
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刹帝利种尼处,同前作语,广说乃至随恼不恼,此尼亦得恶作。
若往薜舍种尼处,作如是语:「圣者!汝是薜舍种出家,今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」彼闻语已,随恼不恼。此苾刍尼得波逸底迦(已下诸文,皆有随恼不恼,恐文多,不译)。
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戍达罗种苾刍尼处作如是语:「圣者!汝是戍达罗种出家,今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」彼尼闻已,此尼得堕罪。此论种族讫。
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婆罗门种苾刍尼处,作如上语,乃至「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汝今宜应学自工巧及诸技术,谓婆罗门所有威仪法式洗净执瓶,及取灰土,读诵规矩,瓮声蓬声,四薜陀论,作诸施会,施受方法。」彼尼闻已,此尼得恶作罪。
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刹帝利种尼处,作如上语,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及诸技术。若刹帝利所有威仪法式,谓乘马车,执持弓箭,回转进趣,执钩执索,排镩之类,斩截斫刺,相扠相扑,射声等术。」彼尼闻已同前得罪。
若往薜舍种尼处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。若薜舍所有威仪法式,谓耕田牧牛,及兴易等。」彼尼闻已,此得波逸底迦罪。
若往戍达罗种尼处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「汝应学自工巧。若戍达罗所有威仪法式,所谓檐运樵薪𫗪飤诸畜。」彼尼闻已,此得堕罪。
若尼往织师种尼处,作如上语,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大叠小叠,及披盖物缉麻纻衣等。」彼尼闻已得罪同前。
若往织毛种尼处,作如上语,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大小𣰽毺,或厚或薄方圆座褥等。」彼尼闻已,此同前罪。
若尼往缝衣种尼所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头帽衫袄大小裈袴。」彼尼闻已,得罪同前。
若往铁师种尼所,作如上语,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铁针剃刀斧镢等物。」彼尼闻已,此得波逸底迦。
若往铜作种尼所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铜盘椀等物。」彼尼闻已,同前得罪。
若往皮作种尼所,作如上语,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富罗鞋履鞍鞯坐具等物。」彼尼闻已,同前得罪。
若往陶师种尼所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汝「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瓶瓨瓯器等物。」时彼尼闻,同前得罪。
若往剃发种尼所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剃发剪爪料理卷舒等事。」彼尼闻已,同前得罪。
若尼往木作种尼所,作如上语,广说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床座窓屋舍等事。」彼尼闻已,余如上说。
若尼往竹作种尼所,作如上说,乃至「汝今宜应学自工巧,所谓箱箕席扇伞盖鼻筒等事。」彼尼闻已,余如上说。
若尼往奴婢种尼所,作如上语,乃至「学自工巧,所谓与他濯足洗身驱驰作役等事。」彼尼闻已,余如上说。此论工巧讫。
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婆罗门种苾刍尼所,作如是语:「汝是婆罗门种出家,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汝今宜应作其自业,谓婆罗门所有威仪法式,洗净执瓶等业,如前广说。」彼尼闻已,此得恶作罪。如是刹帝利令作自业,广说如前,得恶作罪。若薜舍、戍达罗,及余诸类奴婢所作之业,广说如前,准事应说。如其器具,而此苾刍尼得波逸底迦罪。此论作业讫。
若尼作毁訾意,往跛躄苾刍尼所,作如是语:「汝是跛躄出家,非沙门女,非婆罗门女。」时彼苾刍尼闻是语已,此尼得波逸底迦罪。如是乃至眇目、盲瞎、曲脊、侏儒、聋痖、拐行可恶相貌,向彼说时。彼闻语已,此尼皆得波逸底迦罪。此论形相讫。
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病癞苾刍尼所,作如是语:「汝是病癞出家,非沙门女,非婆罗门女。」彼尼闻已。同前得罪。如是身生疥癣、秃疮、噎哕、变吐、干消、热疟、风气、癫狂、水肿、痔漏块等所有诸病。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如是病尼所,作如上语,得罪同前。
云何为罪?若尼作毁訾意,往苾刍尼所,作如是语:「汝犯波罗市迦,非沙门女,非婆罗门女。」彼尼闻已,同前得罪。如是,「汝犯僧伽伐尸沙、窣吐罗底也、波逸底迦、波罗底提舍尼、突色讫里多,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」彼尼闻已,此苾刍尼同前得罪。此论罪讫。
云何烦恼?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苾刍尼所,作如是语:「汝有瞋恚,非沙门女、非婆罗门女。」彼闻语已,随恼不恼,同前得罪。如是,汝有恨覆恼嫉悭谄诳无羞耻恶行邪见,同前得罪,是谓烦恼。
云何恶骂?若苾刍尼作毁訾意,往苾刍尼所,作种种鄙媟语而为骂詈。彼闻语已,同前得罪。
无犯者,为一住处有多同名苾刍尼,若问他时,他不识者应报彼云:「如是、如是种类婆罗门等苾刍尼。」说皆无犯。